河濱的守望「連載8」

作家：王玉春

（79）我有個遠(yuǎn)房家嘍，沒出五服。這五服啊，是五種喪服，也指五輩子人，不近不遠(yuǎn)。有幾畝地有屋子，不算權(quán)門也不愁吃穿。他恨家不起呀，感觸跟旁人比差的太遠(yuǎn)，總想往上攆。傳聞邇來屯子里有幾家權(quán)門賣地，偏宜能賒，還不焦躁要錢。這餡餅不撿白不撿，撿！他來勁兒了，全屯子大局部地歸到他手里邊。處事隊來啦，得遵章處事呀，有條規(guī)兒，按財富劃成份，沒方法，給他定了個田主，這帽子他一戴到暮年。那些年搞階層搏斗，把他揪出來斗，他站在前邊哭，大伙偷著笑個沒完。我那幾個舅父，給人扛大活（散工），定貧農(nóng)成份。咱們家窮了，站在貧農(nóng)一面。結(jié)果篩查叫掃堂子，想起來咱們家包地種啊，店主在呼蘭。八木工啊，你去呼蘭走一趟，把他拉回顧算經(jīng)濟核算看一看。春起分的青苗，秋天已成果。這季節(jié)恰是四七年年終，四八年春天還未到，地凍天寒，外出啊要把豐富衣物穿。大棉襖第二棉紡織廠褲，扎緊褲褡包，用一條布帶子把棉襖扎嚴(yán)。高調(diào)靰鞡里絮上靰鞡草，狗皮帽子頭上戴。鷹爪毛兒墊子裹上腳，套上氈襪，綁腿就往腿上纏。穿上那高調(diào)靰鞡，大雪地里邁一步畏縮半步，可它抗凍啊，衣著它，你本領(lǐng)抵住三九寒冬。再有件破皮襖，用它蓋上腿，馬套上爬犁，手插進罩袖里，襟懷著大鞭子，喊了一聲‘駕！’迎飛雪，上甸道，直奔呼蘭。

（80）去呼蘭這條路哇，不領(lǐng)會走了幾何遍，有欣喜啊也有可惜。內(nèi)心的味道，有苦有甜也有咸。炮仗鋪，大車坊，年青氣盛，談不上志存高遠(yuǎn)，到城里處事，給店主送錢，內(nèi)心安然。財經(jīng)犯闖過地府，可這一趟，內(nèi)心打怵進退兩難，前些個日子議論激奮，南北二屯，打死打殘好幾個。店主人挺好，要把他拉回去，扒層皮偏宜他，弄不好小命都懸。思來想去這么辦，先去走親屬，到孩兒他老姨夫家看一看，白手而歸撒個謊，說不必我們管了，呼蘭未然把他辦，正在里邊境海關(guān)。說到就到，卸了爬犁喂了馬，住一宿，白晝到大十字街，廟頭，二道街，黒盲人弄堂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。那蒲草編的芒鞋看著挺好，順利買了兩雙，本年用不上了，留著清珠子，麻球子過年冬天穿。哎，有幾件事聽著陳腐，城里要從新核查戶口，有兩男兩女一間屋子共同住，備案時遇到煩惱。一個男的姓楊掌鞋，另一個男的姓毛拉腳。兩個女的姓馬姓鄧，靠的是縫窮補破撩亂，給人洗衣衫。女的起火男的吃，分著安排各不相擾，那歲月他窮啊，還能咋辦？可戶口本寫誰名誰都不干，四部分一核計，不多不少四個字，楊毛馬鄧，添在戶主那一欄。順記弄堂有個主，問啥都不談話。一刺探不是普遍炮，他爹昔日在呼蘭富的流油名氣不小，咽氣時跟他說，兒童啊，好好活著，我給你留的家業(yè)，幾輩子都花不完。哪成想，三年不到窮個底兒掉，子婦都賣了，和買主說，處事兒時喝喜酒，別忘了找咱。

（81）窮不許總窮，坐吃山空仍舊窮，富然而三代，你沒傳授幫助帶動，別把后裔賴。盡管他窮富，怕的是好逸惡勞，喜賭，愛嫖，打大麻，抽大煙。到結(jié)尾，夏季披個麻袋片兒，沿街討乞，冬天成路倒，躺在道邊。官家（當(dāng)局）把你，拉到北頭鬼王廟，炕席一卷。我父親回到屯里，編瓜騙棗說一遍，我那幾個舅父們，心中有數(shù)沒吱聲，處事隊也沒再問再管。店主他姓葉，名字我不談，比我父親小，八哥八嫂嘴上叫的甜。開了個鋪子，子承父業(yè)叫書局，在大十字街南，賣的是書籍文房四寶，翰墨紙硯，不顯山不露珠。地在屯子里，到秋后不來收租，你賣糧他?干錢，給多給少不辯論，兩邊內(nèi)心罕見，協(xié)作有年。城里定成份，城里人多業(yè)主少，本錢家沒幾個，搞的是文革呀，不比鄉(xiāng)村，田主、富農(nóng)、中農(nóng)、貧農(nóng)、貧農(nóng)那么細(xì)煩。我記事兒的功夫，見過幾面，買簿本鉛筆少核我?guī)追郑艺剂舜罅畠r，要領(lǐng)會冰棍才五分錢。厥后當(dāng)面的新華書局營業(yè)了，關(guān)了鋪子去把其余干。六二年天然災(zāi)禍，家家戶戶都受餓，吃野菜，喝稀粥，粉渣子，豆花渣，醬渣子，榔榆葉子榔榆錢兒。他到我家說，八嫂啊別硬挺，你家糊火柴盒（洋火盒），洋火廠給家眷分的燒洋火毛桿兒（次品）里，有不少領(lǐng)先的，挑出裝在盒里，回屯子去把食糧換。還真就換回食糧了，渡過那二年。文化大革命時他又來我家，結(jié)結(jié)巴巴說：“八嫂哇，跟兒童們說，可別領(lǐng)著紅警衛(wèi)去鬧啊，那些年咱兩家交易不淺?！蔽覌屨f：“釋懷吧，兒童聽我話，你沒事兒少出面，提防街坊找煩惱?！必屎笤陧樣浥闷骋娝?，頭發(fā)白了，侍弄園子。再厥后，傳聞去了北京兒子何處。

（82）日東升，日西落，誰為過客？你生來，他歸去，各有蹉跎。風(fēng)保持，雨保持，年年保持。草兒黃，花兒落，歲歲振奮。日月如梭，光陰似箭，他催人老哇，苦辣酸甜，酸甜苦辣，多咱（啥時）是個兒?。∧鷿u漸聽，我接著往下說。一九五零年十仲春五號，那年我媽四十二歲，我出身在老屯，屬虎，傍入夜那一刻。老虎白晝安排啊，黃昏出來打食，走星照命。這一輩子現(xiàn)掙現(xiàn)吃現(xiàn)喝。不著調(diào)沒正事，紅白活百家飯，稀里費解過河。那年平平常淡，出了一件事，呼蘭城我老姨不到四十歲，小病不大，口角長個貨色沒留心，那是三角區(qū)呀，叫箍嘴疔，人沒了。我老姨夫姓蘇，山東人淳厚淳厚，那親事是我爺爺活著的功夫把兩家拉攏。老蘇頭和我爺爺不錯，親屬成了彼此往來著。生了倆兒仨女，日子湊乎過，蘇年老上國學(xué)，蘇大姐在小學(xué)，蘇二姐不大，蘇二哥不大點兒，小女兒比我大，同歲叫三姐。大的照顧小的，還得顧著老的，日子往前拖。我媽她惦心哪，讓我父親去看。我老姨夫說，死了阿姨親連接，三姊夫啊，上街（gai）來吧，親屬好往來。和我拉大鋸，苦點兒累點兒掙錢多。你炮仗鋪跑了，大車坊沒干完，半拉坷嘰工夫人不算。耕田吧，靠天用飯也難，商量商量。頭回說沒留心，二回說輾轉(zhuǎn)不寐，那些年一趟趟去呼蘭，為的什么？干什么呼蘭我就站不下？干什么在呼蘭煩惱這么多？歸正地不多，她們娘幾個周旋整，要飯我也去呼蘭，蝎子蜜蜂到一塊，就這么蜇（著），按住腳再把她們接。那年我姐十二歲，我哥六歲，我啥也不領(lǐng)會，哭了有人哄，餓了吃口奶，睡了，悠車子（搖籃）里躺著。

（83）南河沿第一家木業(yè)是老陳家開的，叫宏興木料廠。安的是電鋸，那圓圓的鋼片上凈齒兒呀，通上電轉(zhuǎn)的像飛一律?？蓭租臻L，一摟多粗的大木頭，它整不了，還要靠人工拉大鋸，把它破成板和方。我父親說，人哪，不是你想咋樣就咋樣，一發(fā)端學(xué)做炮仗，好不簡單做出來的玩意兒，啪，一聲音，出生入死了。學(xué)木工多好哇，散碎木材拼一塊兒，湊成箱子，柜子，門和窗，平安。可到頭來拉大鋸，成了個破肚開膛。這拉大鋸得先用大斧砍光木頭的皮和面兒，再用墨斗子里的線，按尺寸把黑印繃好，再滾到一人多高的架子上，用扒拘子（鉤釘）恒定。站在上頭的叫上鋸，把鋸提起交易下按，站在地上的叫下鋸，拉下來再送上。一拉一提，一推一送，共同不好累的慌，不只又苦又累，仍舊個本領(lǐng)活，要不咋叫大鋸匠。拉偏，拉錯，拉廢了，包賠白干，報酬泡湯。大鋸匠不是行（hang），一人干不了，倆人干不長，你生來即是這個命，別賴爹和娘。冬天一身汗，夏季曬的沒處藏，上鋸像走平穩(wěn)木，要穩(wěn)。下鋸眼睛盯著線，鋸沫子往臉上掉，不許閉上。三頓飯要吃飽，到四合院兒老郭家去，朋友家開的是炊事坊。老郭頭生三子一女，年老老二也拉大鋸，有中號沒人叫，都喊大成子二成子，一女兒嫁到后弄堂，姓王。那老三讀書，加入革新了當(dāng)街長，挎的是雙匣子槍，五幾年剛翻身，干部都配槍，他有文明呀，詞訟攜身戲稱文武雙槍。

(84)汗水一滴一滴的流，汗水一溜一溜的淌。一根一根大木頭被破開，鋸成了板材，形成了方。兩年后，我父親接咱們?nèi)ズ籼m，屯子里有小搭檔，我姐不承諾走，我媽帶著我，領(lǐng)著我哥，我姐沒上車。仍舊街（gai）上好哇，黑天點的不是燈盞，叫電燈，多大的風(fēng)吹不滅，一根繩兒栓著一個玻璃泡，上邊有個鈕叫電門，用手一擰，咔噠，亮了，一擰，咔噠，滅了，再一擰又亮了。又過了一年，我媽惦心我姐呀，我姐才來。我記事兒了，我哥下車尿尿，落在反面隨著跑，我姐喊：“麻球子快跟上！”到呼蘭一看，她才真的跟不上趟了。街里般兒對般兒的小密斯，人家都上學(xué)呀，她一個大字不識比不了，趕快上夜校掃除文盲。老郭家那幾個密斯，厥后都去了去北京，福建，最差的是哈體院。我姐她好強啊，懊悔了一輩子，常常想起來就哭一場。上街里了，我父親不攢家業(yè)不買房，我媽寫好了布告，被我父親撕了。租著住，是老郭家的河沿第一趟，眼亮。眼亮是眼亮，三年五年一場水，哪回都泡塌炕。東頭到西頭，所有十一家，東數(shù)第一家劉廣田拉大鋸，第二家養(yǎng)雞賣蛋，第三家我老姨夫蘇文海，而后是王玉祥，大成子，二成子，咱們家，這幾家都是拉大鋸。第八家是成衣，第九家姓胡在工場，第十家姓唐也是拉大鋸，結(jié)果一家姓于賣豆花。那做豆花的，是后院宏興家西邊的李家豆花坊。那李家豆花坊出了兄妹兩個大弟子，學(xué)的是俄語，那妹妹介入編寫了首部俄漢城大學(xué)辭典。哥哥在國學(xué)是熏陶主任，他有個女兒，那女兒她媽也是個教授，幾何年后成了我的丈母娘。

（85）三十年河?xùn)|，三十年河西，河?xùn)|河西，誰也不領(lǐng)會。即日起風(fēng)，來日降雨，刮多疾風(fēng)，下不降雨，誰也摸不著。那呼蘭河的水，曲曲折折，百轉(zhuǎn)千回，流古于今，成了大河網(wǎng)。垂釣臺下行流不大了，從星期寺（清真寺舊址）何處，徑直往南蹽。一年比一年寬了，一年比一年大了，一年比一年水深了，流還急了，這河要改道。要搞公私合作了，舉行社會主義變革，部分交易，私立企業(yè)，有的主動相應(yīng)，有的因勢利導(dǎo)，有的簡潔不干了。關(guān)門，關(guān)板兒，停業(yè)，倒閉，不老小。呼蘭城里，街頭巷尾，閑著沒人住的屋子多了，臨門的門市也空了不少。這一空，空到八十歲月，變革盛開想起來仍舊門市房要害。有幾何文革那年歸了公的也往回要。昔日這一空可不得了，從南河沿到北燒鍋，門庭若市，鬧市喧鬧的呼蘭老城局面沒了。宏興家也不不同，黃了。他這一黃，我父親活沒了，大鋸拉的剛上道。華夏字兒它絕呀，華夏話它妙，華夏的談話文明，愽大精煉，華夏人本人都整不大領(lǐng)會，要提防商量。大明為明，女子就好，不必念甭，不好是孬，惡人拿匕首，你即是個死，心上給你擱把刀，你得忍著。你生了就得活，叫生存，你如何活呀？得干，叫干活。問你有沒有活呢，即是問你有沒有活的路，你沒活干了，你生路就沒了。開始沒活了，到本領(lǐng)市兒去站，有人來叫本領(lǐng)（雇人干活），以是叫本領(lǐng)市兒。新社會了，雇人干活是盤剝，不興本錢主義那一套。去工場吧，不要?；赝桶桑讚厦úㄕ郏?。目睹著這就要扎脖呀，得想招。

（86）街里人有本領(lǐng)，不行小瞧。那老張家養(yǎng)雞即是高，拿雞做招牌，常常夾個小麻袋，說買雞飼料，本質(zhì)上北門接點食糧，找個弄堂賣了。一斤掙幾厘別看利小，誰家買食糧能三斤五斤的約。大煉鐵鐵那年，從天井里刨出幾根兒鐵道（鐵軌），交公受了贊美，那么重的玩意啥功夫埋的，左鄰右舍不領(lǐng)會。老郭家哥倆和我父親說，伯仲你別走，他有他的招，咱有咱的道，咱們哥倆整點木頭，拉開破了（行話），你攢棺木說部分用，哪家老翁犧牲了勻出去，誰也管不著。說干就干，那一口口棺木還真就做出來了。找來個畫工，畫上二十四孝，那棺木天上（蓋），畫的是龍，金翅金鱗，耀武揚威，我看沉醉了，成天在那蹲著看。困了睡在棺木左右，夢見那條龍，把我糾葛。小啊，不領(lǐng)會畏縮，此刻想起，內(nèi)心發(fā)毛。朝鮮搏斗，楚漢相爭，朝鮮孤兒來呼蘭，呼蘭有個朝鮮書院（快樂小學(xué)）。撿了一根兒藍色的蠟筆，還家在墻上畫條龍，大師都說好。小孩好顯擺，不抗架攏畫開了，自小學(xué)畫到國學(xué)，當(dāng)了丹青科代辦，還兼著物理呢，予示著未來不著調(diào)。第二年，創(chuàng)造了興辦工程公司，木瓦匠歡勢了，場所在公園路道南，翻身前是朱黑子開的窯子（倡寮），四合院瓦房是個大院套，鄰街門市北開著。過二年活又少了，這咋整又得呆著？老郭家哥倆說，伯仲別煩惱，天老爺餓不死瞎家雀兒。我們有力量餓不著。其時候沒有自來水，靠河沿吃河水，街里有井吃井水，搖轆轤把把水挑，給各家挑水，一角錢一挑，也能活著。人家長年送水的，手里有效骨頭做的牌子，牌子賣給居民，送水收回結(jié)賬。我父親偶爾干，找塊白鐵皮剪成條，用釘子砸上幾個眼兒，一個眼兒代辦一角，那么大略的貨色，沒人仿制。此刻的群眾幣多攙雜呀，每天防著。厥后活多了，是邊疆，呼瑪，愛琿，漠河，凈在邊疆線上跑。

（87）呼蘭有個洋火廠啊，呼蘭群眾不許忘，每天有人去上班兒，在大十字街南，對著第一中學(xué)校，錦和彩南傍。河里運來的大木頭拉到廠子里，成了小小的洋火桿兒，那桿兒上有個兒，往哪一劃就著了。焚燒做了飯，掌燈房子亮，點著屋子你就失了火，焚燒了大草甸子叫燎荒，為的是來歲草兒長。曠古的人們創(chuàng)造了火，每天點著不讓它滅，那叫火種。厥后創(chuàng)造石頭相磕有熒惑，落在獸毛上能點著，商量出火鐮、火石，棉花獸毛身上帶上，再厥后松木條蘸硫磺。番邦人整的好，煙土搏斗把洋火輸進華夏叫火柴，王侯將相天子焚燒用，老人民用不上。一八九零年，老人民用上了華夏創(chuàng)造，上海創(chuàng)造了瑞商洋行。呼蘭有兩個販子，孫洪昌，孫福政，合伙十萬大洋，創(chuàng)造了興盛洋火廠，呼蘭人欣喜啊！哪成想日自己來了，一家一戶，一盒一盒的賣，一致散發(fā)?；謴?fù)了，群言堂政柄接受，交給場合處置。齊齊哈爾、哈爾濱、呼蘭，三廠兼并叫呼蘭洋火廠。開國十本命年要獻禮，呼蘭群眾齊高興，安定洋火出生了。往日的洋火不安定，劃墻，劃地，劃磚頭，吸煙人焦躁了，劃了鞋底劃鞋臉。洋火廠啊洋火廠，呼蘭群眾不許忘，你贍養(yǎng)了半個呼蘭城的老人民，呼蘭群眾都說您好，那過日子用的油鹽醬醋錢，都出自你廠房。洋火要往洋火匣子里裝，洋火盒利少量大，創(chuàng)造復(fù)雜用力，呆板消費不對賬。廠子把資料散發(fā)給老人民各家各戶細(xì)工糊制，既處置了人民的生存根源，也減少了工場的產(chǎn)量。糊一千個成盒給五角，五角就不少了，八分錢能買一斤苞米面，二分錢買一盒洋火，五分錢買一根冰棍樂你夠嗆。那洋火盒多輕啊，街坊有個密斯，都糊吐了血。領(lǐng)料時還得列隊，去晚了撈不著，大人小孩推推搡搡。咱們家也不不同，我姐領(lǐng)著咱們開糊了，這一糊，即是好幾年哪，糊走了我的童年紀(jì)月，糊的我呀哭嘰賴尿，蒙瞪轉(zhuǎn)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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